阿公的危机感 | 作者:周宝振

昨晚再读你们的公公,我老爸的信,那是他每天依靠洗两颗肾脏存活的最后期所写。以下的一句话似乎是他最后补上的。

他说,“将来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像我一样保留活下去的老本,我依靠这些钱聘请私家护士,以及应付昂贵的医药费……”。

你们的公公在最后的五年,两颗肾脏完全坏了,肾脏的功能是日夜进行把血液过滤干净。肾脏不做工,则体内的血液将含毒而发炎,病人很容易就昏迷过去。

那是80年代中,你们阿公的事业算是达到成功点,应该有相当的积蓄,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医药费自足,依我看,不完全是金钱上的任何欠缺,而是,老人觉得恐慌,时刻担心会失去支援的心情。

另外一方面是阿公的艰苦出身,使他具有特别强烈的危机感。


我从大人的口中听到的是,我的阿公,也就是你们的太公(周金銮),是个货车司机。那时懂得开车就属于人才了,但是,在一次和火车相撞事件中,太公的伤势不轻,不但失去养家的能力,还必须依靠鸦片镇痛。

阿嫲,也就是我的婆婆,一个缠小脚的女人,便得担起家里的支柱。每天完毕家务后,在暗淡的灯光下,婆婆才开始替人家钉纽扣,工钱是以百粒为计算的。

周若鹏的曾祖母林况

后来,你阿公在小镇取得南洋商报分销权,而他那一天忙到晚的缠脚妈妈——你们的太婆也必须帮忙派报,可想象环境之艰苦。

大家都肯定你太婆绝对是周家的巨人,因为若没有她支撑那个三代十数口的老幼病弱,你阿公便没可能摆脱那小镇之困,他若没来到吉隆坡发展,就没有以后大家能见到的格局。

你太婆给我最忘不了的是她的小荷包,几乎是每一次,当大家都拿不出钱的时候,她便从小荷包里,挖出摺扁了的纸封,里头包着大大小小的硬币。

你阿公闯吉隆坡的些微本钱,听说也来自那个小荷包。直到他从新加坡取得《商报》代理权才算稳定了脚跟。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得去巴株巴辖读中学。但是,大概一年半之后,《南洋商报》不满意你公公欠账,把代理权24小时撤换,大家又陷入困境。

我是在15岁未经家人的同意,自动停学到吉隆坡帮忙老爸。

你阿公是到了四十岁的壮年才起步,一切从零开始,但是瞬间又面对打击,而我幸运地得以跟随他历经风浪,那种艰险的实习,着实建设了自己来日奋斗的基础。

文摘自《从通报、生活报到中国报》作者:

从通报、生活报 到中国报

作者:周宝振

2004年,马来西亚一代报王周宝振的长子周若鹏,向父亲询问有关创业守业之种种。周宝振认为:“与其用说的,倒不如用写的比较完整。”

于是,他兴致勃勃的从他自己的童年写起,每两三日就发一封电邮给两个儿子。写着写着,《通报》的事迹写完了,他意犹未尽又写《生活报》、《中国报》和生活出版社的故事。

这些文字记载了父子平日言谈间少提的事与情——关于工作,关于生活,关于亲人。此书的出版,为马来西亚报业历史补充了第一手珍贵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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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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