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父亲的承诺

燕棣问起,而我始终想不起来和父亲之间有过哪一些鲜明的承诺,无论是说出口的,还是放在心里头的,除了一次。然而说不说出来,承诺就是承诺,要算数的。
自小父亲的期许皆不言而喻,他从不指明希望我长大从事什么工作。我表明志向,他从中协助,他觉得我走错方向了,就出言阻止。当时我年少气盛自以为是,对父亲事事管制颇有微言,但他从不言退。在我事业低潮期,他帮我谋算出路:“文具生意需求稳当,别小看五分一角,积少成多。”
父亲事业上的成就骄人,我从来视为榜样,是清晰的奋斗指标。“你是榜样”这种肉麻的话当然不可能从我口中说出,但我相信父亲是知道的。我们彼此间有着一种无言的契约,父亲没一定要我怎样,我也难说一定会成就什么,但两人朝着相同的方向,大约就是做个上进的好人。
到我小有成绩,父亲就比较安心,放手让我发挥,但我更常主动汇报和求教。年纪大了些,比较懂得珍惜父亲的心意,尤其是自己也当了父亲。“以后,也许你身边会有很多人帮助你,但没有几个像爸爸这样,是没有私心的。”
我们不曾有过任何口头承诺,除了一次。我说,我会好好照顾家人,不让他担心。我不确定他听不听得清楚,我是在病床边说的。无论听见了吗,承诺就是承诺,要算数的。
2009-06-23刊于星洲日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