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突然说分手

毕业后我常说想再访美国,一晃三十年,始终未成行。旅费昂贵、工作纷扰都是一拖再拖的理由,这心愿看似容易又迟迟未了。如此牵挂,究竟当年我在美国生活多久?区区年余罢了。
初到美国,不记得是哪一堂课中我聊到大马的审查制度,在那里,我特别放心地侃侃而谈;有个便装的美国学生说难以置信,我用生涩的英语解释言论自由不是必然的。我本以为自己的英语不错,到那里才发现有多生硬,应付日常对话尚可,要说笑、要聊天就显得憋足。
最记得我给同学迈斯说了个笑话,他问:“讲完了吗?噢,哈哈!“生活近一年后才算捉到语言的节奏,逐渐开阔社交圈;除美国人,也认识了些多国朋友。某日和室友鲍勃一起去迈斯的宿舍,只见他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不知怎了,鲍勃拉我离开笑说:“在抽大麻啦!”如今大麻也合法了。
刚认识鲍勃时得知他主修动物学,我问这有出路吗?他说喜欢就好。他对我这异国人十分友善,很难想象这蓄着浓密胡须的男人如此温柔;要在多年后的视讯通话中,他才惊讶地问我:“你居然不知道我是同志?”啊,难怪他给我看的色情网站是我完全不想看的色情网站。是的,我是个超迟钝的直男。
我学业成绩斐然,课堂上多次质疑教授,他们都不以为忤,求证之后便在下一堂课改正。我主修电脑科学,但也必须参加人文科目,辩过宗教,论过生死;要毕业还须考美国宪法,那时候我连大马宪法都弄不清楚。毕业时不是没想过留在美国,最后决定回到家人身边,那些美好的记忆只能深种心中。
知道特朗普政府驱逐国际学生,特别感慨,这措施何其短视。它先向哈佛这类精英大学开刀,影响数千名学生。理由是什么呢?不外乎是限制移民,甚至说要防止中共利用美国大学窃取智慧产权,可笑之至。若有远见,应该反过来看:正是学术自由让全球精英汇集在这些学府,进而创造更多学术成就;这些精英,不乏会选择居留美国的,因为在自己的国家缺乏自由和机会,这样美国就能网络更多人才。
就算他们回国,也会带着眷恋离开,解不开那情意结,成为国际上挺美的声音,这难道没有战略意义吗?你若怀疑这个说法,且看我们这里的留台联总,始终和台湾保持文化上的交流。大学生活在心中铭刻的印象不亚于初恋,特朗普政府如此和数千以至数十万国际学生单方面突然提分手,种下的只有气愤罢了。
回国后我和同学都失联了,多年后辗转联络上鲍勃。再在网上见到他时,胡子灰了,头发没了,皱纹多了些许。他没进修动物学,目前是学府高层,已婚;我承诺再访,然依旧不知何时,如今美国这个局面,签证也不好办吧?人生起伏,如春夏秋冬,兴衰循环,国家难道不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