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什么都不懂

孩子，如果爸爸够诚实，够勇敢，我会早些承认自己什么都不懂。我不知道一分耕耘是否真能换来一分收获，只能当下苦干，希望成绩会自然发生。

我愈发相信大多伟人、巨富当初都没有清晰的远见和愿景，都是战战兢兢地瞎掰的，世人总在他们成功以后再往回看，赞誉他们如何睿智。我敢打赌，如果他们够诚实，也会承认自己当初什么都不懂，苦干闯关罢了，刚好碰到对的方向和时机，就开创了一片天地。

在你年幼时我当然懂得比你多，我必须硬着头皮担当你信任的对象，为你解释这个你初识的人世间。有心虚的时候我尽量掩饰，比如说教你善恶有报，而明明外头就有千百头豺狼横行无忌；比如说教你勤奋，却看过多少懒人平步青云，而勤奋的人庸碌半生。如果人生有方便依循的方程式，我至今仍未找到。

我也曾在高峰自以为什么都懂，后来你看着以为什么都懂的爸爸，连滚带爬的堕落谷底，双手捉不住一棵能稳住自己的树，还不慎抓破你原本美好的风景。我天天活在歉意之中，要怎么给你解释这样的转折呢？我只能鼓起勇气坦白告诉你，我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懂，我是卑微的；以后无论和你说什么事，都可能有错，请你务必自己好好思考。

很抱歉，无法当你人生的指南针，也当不成恒常的船锚。在承认了自己的无知以后，我只能尽用余生学习和苦干，弥补那些亏欠。但其实我也知道你并不需要了，你已明明白白地看透了我的平凡，这么一个满是弱点的人，而你已往自己的方向启程。

我还是会努力，我始终以你为傲 ，期待有一天你能重新以我为傲。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苦干至少能再完成些什么，给你开一条路或者建一道桥吧，叫你走得顺遂些，就很好了。期待有一天你比我更懂了，愿意回来教教我，就很好了。

2022.06刊于南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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