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夜，没有枕温被暖的梦

–海湾战争组诗

(一) 再见，佩丝，再见

再见吧！佩丝我的爱
当我想紧握妳的手
一只白鸽
越空飞远…

原谅我，佩丝
忘了多年前的承诺
今天我将赴陌生的黄沙漠漠
在没有雨水滋润的土地
任暴烈的毒日煎熬
听阴冷的寒月讥讽

“勇敢吧！执行你的工作
用枪炮维持正义！
以血泪换取和平！ ”
台上领袖忘我的喊叫
台下我们公式的和应
声声雄壮
其实是台上读不到的
沉痛
而我在想着妳啊佩丝
和我们将来的孩子

佩丝，妳的泪光映着多少盼望
我是知道的
今日去了也许永远
今日烽火也许不容我留下什么
可是，佩丝，记得
记得把我的惶恐
留给我的孩子
作为他生生世世的警惕

那里的夜，没有枕温被暖的梦
有一个风雨尝遍的民族
在警报的悲嘶中
担忧一夜的睡眠没有尽头

天地问遍
错了什么啊他们
要流血！要战斗！
要面对一刀弯月的凛凛寒光
只为有个家？
掠空一道妖火落在夜的另一端
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与悲恸
在无数紧握的拳头中，愤怒
他们却得忍受

那里的夜，没有枕温被暖的梦
一群孩子
以为流星坠下
隔着厚厚的防毒面罩
正默默祷告…

像我的爸我的爷我的祖先
在这世袭的海湾
没有顾忌地飞在自己的领空
像我的爸我的爷我的祖先
饿的时候捕食海中游鱼
冷的时候让太阳曝晒
不过不失也是世世代代的安泰

可是今天
飞在天空我看不穿海面的污黑
和充塞视野那白亮亮翻起的鱼肚
我饿呀我尝试冲入海里
只换来全身粘粘腻腻的油垢
我振翅却飞不起
连连波涛把我抛在沙岸
我满腹迷茫的走在几个指指点点的人前
越走越困惑…

我躺下想呼吸太阳的热气
却只灌入阵阵恶息
并沉沉睡去…
虽然，曾经雪亮的眼睛
仍未看清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