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死老鼠

捉死老鼠

家里闻到恶臭,这臭味我认得,有什么动物的尸体正在腐烂。寻找源头是很恶心的过程,因为你得凭嗅觉找,在空气中一直闻着那让人倒胃的气味,而且心里害怕–最后发现的那东西究竟是何模样了?是否血肉模糊、脏腑溃烂?

死老鼠我不是没处理过。公司旧址附近有茶餐室,对面是工地,卫生状况不甚理想,常有老鼠出没。放置了杀鼠药,许久不见效果,某日假期后回公司,就发现了它。年轻同事们惊惶失措,没人敢处理。那时我也年轻,身为老板,只好亲自出手。我自小养尊处优,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但那时候好像只有我能做,便我来做。

我把塑料袋套在手上权充手套,拿起那东西,已是软绵绵的,不像是一个个体了,不知会否突然散开。我心里害怕,但脸上平静,总之快步拿到外面的垃圾桶丢了便是,然后一直洗手一直洗手一直洗手,洗不掉的是那阴影。

终于找到臭气源头在厨房排水口,手电筒往内一照,两只眼睛反光吓我一跳。它死在厨房排水管内深处,估计是从屋外进来,然后不知怎么卡着走不了,活活饿死。


我要重施故技把它捉出来吗?但它卡在里面,我这么一扯会不会就七零八落?然后我得一个部位一个部位的慢慢捡?还是叫害虫防治服务来处理好了,但当时是晚上,找不到谁来了,难道要忍耐到明早吗?

既然我不必在同事面前装勇, 很快就投降,打电话找爸爸求救。爸爸笑说没问题,一下子就赶来了,手上拎着塑料袋和旧报纸。他套上塑料袋,铺好旧报纸,便探手入排水管,我小孩似的瑟缩在远远的墙角,五官皱成一团。爸爸笑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一会,他把老鼠捉了出来,用报纸打包拿到外头。我不明白的是,这么恶心的过程,怎么他脸上还能带着笑容?我是在很多年以后,有了自己的以后,才突然明白。

孩子长大,能自立自主了,爸爸渐渐感觉不再被需要。这下子发生一件事孩子处理不来,请爸爸出马,作为父亲是何等开心满足,就算手里握着支离破碎、恶臭熏鼻的鼠尸,也能笑出来。这样的笑容,只有在我自己也不被需要以后,才能懂得的。

有没有哪一天,我能为我的孩子捉死老鼠?

2021.04刊于新生活报

从通报、生活报 到中国报

作者:周宝振

2004年,马来西亚一代报王周宝振的长子周若鹏,向父亲询问有关创业守业之种种。周宝振认为:“与其用说的,倒不如用写的比较完整。”

于是,他兴致勃勃的从他自己的童年写起,每两三日就发一封电邮给两个儿子。写着写着,《通报》的事迹写完了,他意犹未尽又写《生活报》、《中国报》和生活出版社的故事。

这些文字记载了父子平日言谈间少提的事与情——关于工作,关于生活,关于亲人。此书的出版,为马来西亚报业历史补充了第一手珍贵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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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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