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故事

最后的故事

他谈成了一个订单,总额几万令吉,对一家草创的公司来说相当可观。可是,钱始终没进入公司的银行户口。一直到某位股东机缘巧合地向顾客追收欠款,顾客说明明还了,才揭发款项的去向。

股东向他追究,他说自己需要钱,暂借周转,仿佛天经地义,大家开始怀疑过去还有多少款项是下落不明的,他那些不相干的男女私事也成了话题,谈起此人都没有好话。我很讶异,我认识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是我知他太浅,抑或失联的这些年间发生了什么重大打击,让他性情大变呢?

以上这些事,是那位股东告诉我的,他禁不住我的好奇询问才勉强透露。他本不想说,因逝者已矣——而我竟完全不知他已离世!他年纪和我差不多,某天身体突发异变,就死了。


他留下的故事仿佛就环绕在他如何亏空、私生活如何不检点,仿佛匆匆一生并无其他。我联想起另一亏空公款的前同事,离职以后也就没有消息,如果他突然没了,剩下的也一样只有欺诈的劣行。但这人还健在,仍有机会改变,发奋弥补过往的缺失。尽管我不会原谅这个前同事,可是他仍然有编织新故事的可能,好的故事,也许在其他人口中他将不再是个骗子。

而我呢?如果我骤然消失,那些认识我的人们会怎么说我呢?我做过些好事,却也对不住好一些人,我害怕自己留下的怨怼多于怀念。我不知道生命还有多长,不知道在终点处来不来得及道别和道歉,必须把握当下好好建立我的故事。

那时候我人不在了,怎么还担心别人批评呢?担心的,不过不只是为自己,而是因为。若我突然走了,恐怕孩子得从他人评价中认识这个疏离的父亲,我只希望至少有那么一丁点故事情节能让他们骄傲,或者温暖,大概就够了。

2022.05刊于南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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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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