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出版业能做哪些不寻常的事?

大将出版社参加大众书展

马来西亚中文的一大弱点是种类稀少,但这不是出版社的错。怎么说稀少?纵观本地出版社,约有一半专营青少年读物。此外是文学、财经、旅游、个人文集、烹饪等,读者不易在本地出版品中找到专门书籍,比如摄影、建筑、科技等,这方面的需求得由中台出版品来满足。

1.

这不是出版社的错。我国中文市场先天不足,最大理由是中文阅读人口不足,这又是由两个原因造成:懂“中文”的人口不足,以及“阅读”人口不足。国家教育体系本不重视华文,是靠民间撑起来的,中文并非必然,部分华人中文水平只达小学程度,甚至不谙中文。至于全程在华教体系内成长的学生,也无法专注于单种语文,在繁重课业和追求成绩的压力下,课外阅读往往是被牺牲掉的。阅读习惯培养不起来,于是读者不足。

但,真的不足吗?我国有多家中文出版社,诸如红蜻蜓、嘉阳、大将等,而且经营超过十年甚至二十年。中台书籍也长期在本地流通,养着数十家连锁书店。由此可见,本地中文市场不足以让出版业者“大富大贵”,但存活良好应尚有可为。中文人口不足造成最大的影响反而是:中文作者不足。就算我们有许多专才,拥有具市场价值的好内容,却缺乏把内容化为文字的能力和资源。此时,阅读市场有限再成了绊脚石,他们没有诱因要把知识生产成书,出版社也不敢投资冷门项目。

台北金石堂每年向出版社汇报市场资讯,并表扬出色的出版项目。在我国没这样的事。
台北金石堂每年向出版社汇报市场资讯,并表扬出色的出版项目。我在席间暗自慨叹,何以在我国没这样的事?

然而为长远发展而计,本地出版社在未来应尝试拓展出版品项,就算只是初步地小量尝试也好。据读者反馈,他们要寻找新阅读目标时总是先看书目丰富的台湾,在他们眼中,本地出版业是不如外国的。我们并非要直接和中台竞争书目种类,这即不可能,也没必要重复制作外国已生产过的内容,而是出版一些有本地特色、在地观点的书籍。举个例子,谈如何经营餐饮业的书籍多如牛毛,但有哪本是针对马来西亚而写呢?这样的书不止本地餐饮业者需要,外国业者要进入本地市场时也需要。

这些书种或许不会大卖,但会丰富本地书目,让读者对本地出版业改观,发现本地书籍的利基价值,当他要再找下一本书时,不会再对本地书籍嗤之以鼻。当然,我们不能忽视风险,冷门书卖不动等于亏本,公司承担得住吗?然而,读者往往难以捉摸,在书未面世以前你怎能确知他们没兴趣呢?马康.葛拉威尔书写的课题几乎都是冷门的,但他独特的叙事手法就是能引人入胜。书的命运,除了有赖于作者的功力,也看出版社的行销工作做得如何。


2.

我的本行是软体开发,使用产品的用户都必须登录,因此我十分清楚顾客是谁。加入出版业以后我十分纳闷,究竟书的读者是谁?一这本书通过书店通路去到读者手中,出版社和读者之间几乎完全没有接触。如果书店能和出版社分享市场资讯,能帮助出版社掌握市场脉动,计划有销售潜能的新书。但在我国书店并不像在台湾那样和出版社紧密合作,资料没有即时共享,我们老是在一个或多个月后的总结报告中才知道成绩,反应都慢了。

我期望在2021年经历新冠疫情冲击以后,书店终于能领悟到他们和出版业者是互惠共生的关系,而不只是榨取利润的对象;帮助我们成功,书店会更成功。观察行动管制令期间的现象你会非常纳闷,各家面对危难的出版社各自推行自救方案,并没有和书店通路合作。照理说,书店掌握最多读者资料,物流系统也最成熟,若合作办促销双方可互助互救,事半功倍,但这样的联盟并没未发生。你大可猜想两方之间关系如何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书店扛着最大的成本压力是进口书的库存,不是本地书;书店也忙着自救,本地出版社的状况大概不会是他们最关注的事。如果书店的行销资源出版社终究用不上,那么在未来一年里必须自强,提升本身的科技能力,更有效的收集和使用读者数据,帮助行销工作。

我们不孤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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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出版社之间其实不是绝对的竞争者。举例来说,大观出版社出版财经书籍,大将也有,表面上看有竞争关系,但读者选择阅读的书类不会是单一的,对财经以外的书籍也会有需求,那么他们可能会对大将的其他书籍感兴趣。这里有一件事是确定的,这些都是确认有阅读习惯的真正读者。因此,如果出版社之间可共享行销资源,彼此都能接触到新读者,开拓彼此的市场。

3.

在CityPlus FM的电台访问中,主持人问我们是否希望政府能如何支援本地出版业。老实说,我不希望政府干扰市场,比如推出书券扰乱供需,让大家对市场的判断都扭曲了。如大观出版社社长郭镇豪所说,政府该做的是培养人民的阅读习惯,阅读人口增加,出版业也就蓬勃了,关于阅读对人民成长的重要性我不必赘述。可是,我不希望政府直接推动任何阅读计划,过去那些交差式的表面功夫看太多了,如果有效,我国阅读风气也不致如此。倒不如考虑拨款让民间组织来做推动工作?可能更见效益。这样的做法或许不寻常,但这年来没什么事是寻常的。

周若鹏 郭镇豪 黄佩玲 CityPlus FM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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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冷门书籍,这不是寻常做法;出版社之间共享资源,这不是寻常关系;书店和出版社分享市场资料,对他们来说也不寻常。何不趁这个不寻常的时候,尽管去探讨不寻常的自强方案?就算新冠疫情过去了,我们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哪些危机。我们的弱点不止是书类不足,必然还有其他,趁此机会积极面对它,我们可以改进、可以互补。熬过去了,我们就一起变得更强了。

2020.12.30刊于星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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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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