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病毒，中国的免疫力

中国人要用口罩，全世界就买不到。就算有货，价钱也被抬高十倍。

这个强大的国家，时刻让人感受它有多强大；它打个喷嚏，全世界都要感冒。人口13亿，世界最多，只要有一成的人日用一个口罩就好，那就是1.3亿。以我从各方拼凑的零碎资料来看，中国本身日产2千万片，不够；台湾4百万片，不够；马来西亚产量不知，估计和台湾差不多，也不够。这些国家的人民，自己也要用口罩，怎么看都不够。

身边有人在为中国朋友奔波买口罩，数量以千计，我无动于衷，出奇冷淡，我想我怎么会这样？若有中国朋友请我帮忙，我还是会帮助朋友的，尽管觉得此举多余。理性来看，要买口罩应该直接联络厂商，何必麻烦朋友居中联络当跑腿？但中国人被逼要麻烦外国朋友，因为“百度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中共政府屏蔽谷歌，中国人百度不到我国厂商，相信其他国家的也一样难找。这不是人民的错，站在人道立场来说，互相扶持乃理所当然，然而我的同情心怎么会淡化若此？会不会有人和我一样冷漠？我想应该反省、检视一下这样的心态成因。

最近一些需要和中国对接的活动，宣布展延。自从中国提出“一带一路”，本国华团应声支持，相关讲座一直不厌其烦的在办，说穿了是商人为了保持和中方的良好关系巧立名目，内容不见得能惠益本国一般民众。美其名的马中交流，尤其艺文界的，其实多是单向输入中国内容，为他人作嫁衣裳，如去年为欢庆马中建交45周年的相声交流大汇演，表演阵容当中无一我国成名的相声演员。一些华团主导的本地演出，宁愿重金聘请中国团体也不用本国艺术家，再不就是低价剥削，让人心寒。此外，还有和中方联办征文比赛的，主题是歌颂中国如何美丽，

中国很主动的通过政治、外交、商业、艺术、娱乐不断影响他国，产生两种效果：一是取得认同，部分华人因“祖国”强大而感到光荣，会声援大陆政策，也会在危难之际施以援手，丘光耀的一带一路漫画乃一例；二是反感，中国的政治理念和价值观和多国国情颇有冲突，比如钳制言论自由甚至艺术创作内容等等，连调侃中国的动画South Park也被禁。一带一路只谈基设和金钱，中国缺乏对各国国情的敏感度，这情况似自古如此——国居世界之“中”，万国自当来朝。以这种一言堂自负作风输出文化的“硬销”手段，难免叫人消化不良而呕吐，强势干涉他国事务的手法也让人皱眉。中国大使馆居然能向华团施压，干涉本地的反送中集会；本国政治人物赴台，会被“提醒”马来西亚外交政策支持“一个中国”。那些相关单位和人物，因为种种利害关系，不得不俯首，只差没称臣。

这两种情绪，分化了各地华人，包括港、台、马、新，亲中的站在一边，其他的在另一边。以马来西亚为例，香港反送中事件中便凸显了所谓“胶”与“非胶”两派，几乎水火不容。世界卫生组织已经明示封城封关、限制旅游对防疫没有显著效用，还是有人如此要求，香港医疗人员甚至以罢工作威胁。对病毒的恐惧是主因，但不排除也含有对大陆的敌意，借机发泄情绪。我的冷淡，相信也因为这些年来积累不满，然而这是不理智的。

诚如黄进发博士在《武汉病毒的新年献词》说的，人类就是一个物种，无论怎么人以群分也好，病毒才不管你支持共产抑或资本主义、信奉上帝还是释迦牟尼，皆“一视同仁”。病疫当前，如不放下成见互助，受害的将是全人类。

那么，中国这么强大，还需要我们的绵力吗？2003年非典爆发，中国七天建好一座可容千人的医院；这次在武汉的火神山医院，动用7000工作人员十天建好，全世界恐怕没有第二个国家能有这样的动员和科技能力。中国像《星际迷航》（Star Trek）里的外星人Borg，可以“全民一心”，若要集中资源对付一件事情，大概没有办不好的，加上过去累积的经验，要把疫情控制住，应该十分乐观。可是如前所述，中国不是两个字，中国是13亿人口，国家强大并不代表人人富裕，每个人所拥有的资源有别，政府再强也很难照顾到每个人。因此，尽管我们是外人，也应看破表面差异，能提供援助就不吝伸出援手。如果大批大批口罩都送往中国，我们自己如何呢？目前中国比谁都需要，先帮助他们也是合理的。

待疫情过去，世界终将恢复原貌；依照历史，受挫的经济活动很快会复苏。病毒消灭了，免疫力就会增强，中国依旧是本来强势的中国，行为大概不会改变；届时，我们再继续吵个天翻地覆、互相残杀不迟。

2020.02刊于当代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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