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灾难变成习惯

当灾难变成习惯

悬挂的电视机开始摇晃的霎那,我以为自己喝醉,但自己才喝着第一杯,自是不可能。我问酒保何事,她轻描淡写的说:“地震啊!你不知道吗?”

震荡的幅度就像对街有建筑工地在打桩,又或者火车铁路建在你家旁边,听到是地震我心里警戒起来,但震幅毕竟不强,须臾静止。我顿感兴奋:“我是马来西亚人,这是我第一次经历地震!”

几位酒保顿时为我欢呼,还递上一杯酒:“值得庆祝啊!请你喝一杯龙舌兰。”

“什么是龙舌兰?”


“Tequila。”

灾难变成习惯,就难以扭转了。
当灾难变成习惯 3

我一饮而尽,又隐然觉得不妥,地震是灾难,好像没什么值得庆祝的。我问那几位台北人,怎么你们不害怕?他们反问我会害怕吃饭喝水吗?在,地震已是家常便饭,习惯了,还跟我解释板块如何移动。其实,地震发生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开门,如果建筑物受地震影响而变形,很可能把门堵死,无法逃生。但这里没有一个人做这件事,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掷飞镖的掷飞镖。

他们不害怕,还有合理的解释。台湾的建筑都有防震设计,可应付七级地震,这次在台北发生的只有四级。可是,万一地震演变成八级呢?

“那么,逃也没用了,哈哈!”酒保说。“马来西亚没有地震吗?”

“我们很少天灾,只有人祸。”印尼的余震曾经传到马来西亚,那也十分轻微。我寻思如果马来西亚是地震区,那必是无比恐怖的事情,因为之严重,就算有防震规定也定有发展商被逼偷工减料,以应付多付的贿金;再加上效率低落,救灾、防灾不力,最后夷平吉隆坡的不会是天灾,而是贪腐、无能。我的担忧不无理由,且看槟州水灾,若气象局及时通知,损失断不至于如此惨重。

简讯声此起彼落,是台湾政府官方发出的警告,还有民间传递的消息。花莲是震央,有数座高楼倒塌,死伤未知。地震确确实实的是灾难,之前我感到的趣味消散了。我住的饭店房间在十楼,今晚还能睡吗?地震还会持续吗?大概太久没有人问这样的问题,酒保也只能笑笑随便安慰,这里不是震央,过去她还经历过更强烈的地震,架子上的摆设都掉下来了,意思大约是现在没掉东西,还不算太糟糕。

当晚回到房间,还是稍微震荡了一下,但毕竟太疲倦,一觉到天明。翌日看新闻照片,塌楼的状况触目惊心。百里外的灾难,说远不远,若说此行公干不在台北,难说自己就处于灾难的中心。习惯了灾难,难保真正严重的灾害来袭时会反应不及,后果堪虞。很快我就飞离台北,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回到马来西亚这个人祸多于天灾的家乡 — 而这些人祸,我们是不是也习惯了?

将至,我们习惯了这六十年来的人祸了吗?

2018.04刊于中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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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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