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闲所以找死
有很多事我不敢做,像笨猪跳、跳伞、潜水等等,所有高危活动我都避之则吉。前阵子读到有人笨猪跳时主办方疏忽,绳子多给他一尺,一颗西瓜就砸在硬邦邦的地面。你到YouTube搜索一下“降落伞失灵”,看看还敢不敢从千尺高空往下跃,最近在澳洲就发生了老教练和新加坡年轻人双双跌死的惨剧。至于害怕潜水,大概是大白鲨电影看太多。虽说我也赛车,但保安做足,有医护和消防人员随时候命,比南北大道还安全。
(好啦,赛车的确也有一点危险,赛道入口总有警示牌,下场前要签免责声明,一切后果自负。)
为什么危险的活动,人类还一直要做?你不会听大笨象说:“这个周末无聊,不如我们去玩笨猪跳?”不会听到狗说:“无聊啊,我们到马路中间玩闪车子。”猫也不会说:“不如你来我20楼高的公寓,玩跳伞?”
动物只会逃离危险,做最安全的事,只有人类会花钱买刺激。我想原因是我们已在食物链最顶端,平日自然界已没什么能威胁我们了,于是开始活得不耐烦,主动接近危险然后“脱险”,通过激发的肾上腺素经验“活着”的愉悦。然而这些危险并非真正的危险,都在事前做好安全措施,笨猪跳可以在湖上进行,降落伞有后备,我们只是要感觉“死里逃生”罢了,并不真正想要“找死”。但是,那么靠近危险地带,一出意外就要拜拜。
其实活着本来不简单,身边已是充满危险。你哪天打开Waze是没有看到交通意外报告的?你到YouTube找“1000 ways to die”,那是个系列纪录片,滑稽地重现真实发生过的死亡事件,简直像惊悚电影Final Destination的现实版 — 摔进油锅炸死、跌下割草机遭活活碎尸等等,看了后会觉得你平常煮个快熟面能存活已经很了不起,实在不必登喜马拉雅峰。
人在两种时候最能感受活着的喜悦,除了刻意“找死又死不了”以外,就是“创造”(不,我不单指“造人”)。假设真有上帝造人,那么这个造物的冲动多少注入了人类,作家写作、画家作画、音乐人写歌;在艺术之外,我深信建筑师、设计师、工程师都在创作中找到喜悦。就算是拼凑模型、积木这样的个人嗜好,还是很快乐的。那种快感或许不比“找死”剧烈,但肯定非常安全。
而且,创作比之花钱找死还有一大好处:通常你创作出来的东西,会有价值,别人可能会向你买。这是创作加收钱的双重喜悦呀!如果不够,真想试试找死,我还是建议比较安全的办法,比如说去告诉女朋友:最近好像胖了。这也是很有效果的。
2017.09.25刊于中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