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析《献给昙花》

 应大将出版社刘艺婉的邀请，评析大将部落格上同学们张贴的文章：

诗题：献给昙花    /张斯翔

午夜的钟声敲响。
从白茫茫的纸片海洋，
掏出昏睡的你——

缠着你的睡魔可怕，
我仍与他誓死搏斗挣扎，
只是为了让你看见那一瞬绽放的光华。
带你到花丛中坐下，
眼前只准你对着一朵未绽放的白花。
注意了，
我不敢大声喧哗，
似怕惊扰了黑夜中不睡的夜叉

就像睡梦中见到的一样，
你以为朦胧中见到的不是真正绽放中的光霞。
啊！
开啦！开啦！
像梦一样绽放着的是一朵白色的花，
是张开花瓣，
还是伸着懒腰？
开放得像是醒过来的一朵白色的花。

它真像是独自表演的舞蹈家，
嘟哝中，
你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它。
夜，
清冷寂静没有繁华，
还以为可以听见绽放时的点滴轻响。
但是它却无情的关闭音量。

睡魔的力量仍旧难以抵挡，
睡吧！睡吧！
当天上第一道光芒照耀，
它将带上光环，
消失在，
夜的余晖之下。
它，是一朵昙花。

一觉醒来，
将只有我和你，
知道它是一朵曾经绽放的白花。

咏花甚难，和爱情一样，千百年来被写了无数遍，要不落俗套实在不易。写昙花往往离不开慨叹其短暂的风华，这首诗尝试注入一些新元素，如共赏昙花的友人，并多着笔於花的开放。但是，焦点处理不当，因而模糊，诗味被冲淡了。我且谈谈如果依循原作的诗思，如何再创作。

诗中有三分一在叙述作者把“你”从睡眠中挖起来赏花。然而这个“你”和作者的关系不明朗，和花的关系不朗，其形象也不明朗，只知道他是很爱睡觉的。这个“你”也不指读者，对诗、对读者都没什么意义，大可抽掉。

在把“你”彻底除掉以前，且来谈谈首两段介绍“你的”文字。“从…海洋 掏出昏睡的你”，“掏出”这个动作是不恰当的，可以用“救出”、“扶起”。“睡魔”己是一个被滥用的名词，也不见得“可怕”，因此“誓死搏斗”就显得别扭，没有说服力。

而且，在这里用整三行形容“你”睡不醒是太啰嗦了些。次段中用了两次“绽放”，显得词穷。另外，“ 纸片海洋”、“夜叉”的意象对全诗没什么帮助，可有可无，末二句还可以一“静”字概括之。“花丛”则可以和未开的昙花成对比，尚可取用。

如果这两段关於“你”的背景说明不删的话，它可以“瘦身”成:

把你从午夜的睡意扶起 
花丛中静待那未绽的光华 

我怀疑作者因为想在此段中押韵，为韵脚所制才败笔连连，其实新诗未必须要押韵，为此而破坏诗句是不智的。

第三、第四段写花开，作者自有其独特的想象，可惜新手文字上的功夫稍嫌生涩。首二行“见到”连用两次，两段中“绽放”用了三次，“白色的花”值不值得重复强调也有待斟酌。

诗中用伸懒腰来形容昙花的开放，甚具巧思。昙花有“月下美人”之称，而美人伸懒腰是很好看的。但为了悦耳些，可考虑把“伸懒腰”改为“舒腰”。另外，写昙花起舞，写作者几乎听见花开的声音，都是生动的形容。美中不足的还是啰嗦：

就像睡梦中见到的一样，
你以为朦胧中见到的不是真正绽放中的光霞

这里用了29个字来说“疑幻疑真”，是不是太多了些？也许可缩为：“梦幻般朦胧的光霞”。其实这也啰嗦了，因为“梦幻”和“朦胧”要表达的意思相近，“ 朦胧的光霞”也就够了。另外,“白色的花”可简成“白花”。“独自表演的舞蹈家”大可用“独舞”。“清冷寂静没有繁华”只是“冷寂”，大概又是为了押韵才这么写的。

末二句“还以为可以听见绽放时的点滴轻响，但是它却无情的关闭音量”在逻辑上有矛盾。花开本来就是听不见的，不能怪昙花“无情的关闭音量”。反之，作者可以直写“听见花开”，这就是夸张的技巧，强调赏花者的投入。

朦胧的光霞中一朵白花醒来
舒腰，在冷寂中独舞
我听见了她的低吟

第五段写作者不敌“睡魔”，昙花凋谢。首先看到的是错别字，应为“戴上光环”，而非“带”。“夜的余晖”也有问题，黑暗的夜晚何来“余晖”？此段的主要问题也是在有欠精简，像“它，是一朵昙花”这类赘句不应存在，因为诗题早已把花类点明。真要再睡的话，我把上句改一改:

我听迷了她催梦的低吟
复沉沉睡去

这就顺水推舟的睡觉，为什么她要催我睡呢？因为啊…

好让我错过  晨曦初放之际
那凋谢的花魂

美人只愿让人看见她最美的时刻，而宁可孤独的凋谢。如此，昙花也不只是被观赏而已，也和赏花人有了互动。注意我指昙花时用“她”而不是原文中的“它”，因为已把昙花拟人化了。

原诗末段由於前面的种种缘故，欠缺张力。就只“我你”知道白花曾经绽放，然而“我”“你”之间的关系不明朗，两人和花的关系除了表面的欣赏也看不出更深刻的感情。在新的铺陈下，此段可删。经再创作后:

把我从午夜的睡意  扶起
花丛中静待那未绽的光华
一朵白色  朦胧的苏醒
舒腰  在冷寂中独舞
我听迷了她催梦的低吟
复沉沉睡去
好让我错过  晨曦初放之际
那凋谢的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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